老吴者,1943年生人,走路脚快;枣核脸,个不高,溜肩窄腰腹平,有点小一号黄晓明身材样,面也不似八旬之人,平滑光泽看上去倒似六旬出头。何以如此,大概生性随和,爱动和乐于为善所致?
还是在六年前吧,单位一个叫老吴的退休领导,纠起一伙人去湖南。在虹桥站见着那伙人时,我手一扬:老吴。只见那伙人里,响起两个应允声。只见鼻有点鹰钩的1943年老吴也站了起来。噢,他也姓吴。这就认识了。在湖南的十多天里,他一直跑前跑后或卡位,叫你别动,举起挎在胸前那台沉重的相机,咔嚓就是一记。后来才发现,留影的个个灿烂,他也笑得灿烂。他的摄影技术十分好。一聊才知,同行,他被四川日报聘为特约记者二三十年了,再聊,居然是1961年考入华师大中文系高材生,后来支内去了四川内江,再后来上世纪80年代初被挖进四川驻沪办。一说起川蜀,眉飞色舞第二故乡,“有机会同耍啊”。
有人说,面相随性。他好像是个闲不住的人。这两年,他的摄影作品频频出现在老记协办的影展上,都是地气扑面,望着它们,脑里就涌出他眯眼端相机跑前退后的样子,很张力的。倒不知他的这力何来。也是巧,去年居然在一档《炎黄春秋》上寻到了关联。那是上世纪50年代初,夏日暴雨,苏州河水倒灌,马路一片汪洋,家居山海关路育才中学对面延陵里的老吴,时年十来岁,和小伙伴正弄口攀水,忽听有人喊:西瓜西瓜。是隔壁瑞安里水果摊的西瓜被上涨的大水氽起飘走了,年幼的老吴们,人人奋勇,蹚着没到小腿肚的水,硬是帮摊主把瓜抢了回来,且事后说什么也不要摊主的回报。一深究,老吴父母是医者,从小受教仁心为上。还是在这苏州河边,数年后,他和一个姓陈的中学挚友,诵咏保尔的名言互勉: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,不会因为碌碌无为、虚度年华而悔恨,也不会因为人卑劣、生活庸俗而愧疚。他的挚友后来去了军校,老吴则考入了华师大。多年后,他的同班同学作家王晓玉对他十分中肯地评价:谦逊有礼,性格温和,为人低调,不喜张扬。他从没有熄灭对文学的爱好和对艺术的追求,发表了许多散文和随笔,以及大量的新闻作品。他到哪儿都背着他的相机,摄下的画面数以万计,似乎于不经意间,却充满了他对生活的、社会的、历史的和人生的思考与追逐。
作为一个时代的记录者,1943年的老吴,于数年前一卷筛选精编的《道听途说》,录入了他以往七旬及七旬前行走后的关注与思悟。今天,八旬之年的老吴,天南海北,街巷熙攘,依然行走穿梭,记录生活。
这一日,忽然有了来电,说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5周年,我们不能忘了那些英烈先辈。他要领我们去一个地方,首选仍然在川蜀,他的第二故乡。他说那些先辈们,在遂宁,有个川陕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村,与当年川陕根据地有关联。老吴说,一起去看看。遂跟着走。那村,地理勘测,居然是位于四川盆地中的最中心点,曰四川蓬溪县大石镇牛角沟村,历史上亦有名。放眼望去,盆地如一口巨大的浅底铁锅,绿色的农作物漫山遍野,往锅沿毡一样铺开了去。阳光下,一片皆绿。远处的山岗,红军纪念塔高耸,蓝天白云,唯风的声,轻轻过。望老吴,静默亦无声,唯手中的相机,放下又端起。那是深深的念想,庄重得很。
前两日,随友人朱去拜望了一代中医宗师匡调元,已过九六矣。亦是巧,老人家上世纪50年代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病理学专业,学西医却分配至渝地一辈子研习中医,首开中医体质学说之先河,今近百岁之人声若洪钟走起有风,谓若要长寿健康久久,做到三不即可:不妄想,不乱吃,不乱作。乃有悟:健康有道,即脚踏实地,常存感恩心知足?
观老吴比对,遂书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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